引言
汉武帝住在甘泉宫,离长安有一段距离。太子一看江充这架势,心生恐惧,就问他的一位辅佐大臣该怎么办。这位大臣想到自己有辅佐太子的职责,很怕事情捅到汉武帝那儿去之后自己受牵连,所以就建议太子先下手为强,把江充抓起来,问他个诬陷罪,然后顺势把他杀了,把案子翻过来。
太子起兵
太子一开始不敢,说要亲自去甘泉宫见汉武帝,把事情说清楚。结果江充那边不依不饶,对太子穷追猛打,太子想去甘泉宫也去不了。这下把太子逼急了,于是太子就遵从前面那位大臣的建议,把江充杀了。
太子这么处理,显然过于急躁了,尽管江充是想诬陷皇后、太子,但他毕竟是奉汉武帝的命令彻查巫蛊,在没有汉武帝允许的情况下,擅自把江充杀了,很多事情更讲不清楚了。有人就会质疑,太子是不是想杀人灭口?
从这个角度来看,太子杀江充并不是一个妥善的处理方法,那位大臣给太子出的是馊主意。太子当时心慌意乱,这些情况都没能考虑到,病急乱投医。
杀了江充之后,太子接下去的行动更令人费解。他杀了江充,首先想到的不是去找汉武帝沟通、解释,而是在和他母亲,也就是卫皇后商量之后,打开兵器库,以宫廷卫队为基本力量,起兵了。
太子为什么要起兵,至少有两个不能理解的地方,首先,在擅自诛杀汉武帝派来查案的大臣之后调动军士,这不是自己把谋反的罪名坐实了吗?其次,太子发兵针对谁?他要跟谁决战?这些问题不仅《史记》《汉书》没记载,连尽量想把整件事情说清楚的《资治通鉴》也没给我们留下明确的信息。我们只能靠相关内容作一些分析和推断。
一个最大的可能,虽然杀了江充,但太子的敌对势力并没有因此而瓦解,甚至江充只是一个浮在面上的马前卒,真正策划整个事件的人,还在操纵事态发展。所以杀江充其实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太子还是没有安全感,所以他要进一步发兵,孤注一掷。
这种可能性是否存在?不能说没有。我们前面已经提到,在江充掀起滔天大浪之前,已经有好几个小太监专门监视太子、到汉武帝面前打太子小报告。这几个小太监是谁指使的?替谁办事?他们背后和江充背后会不会是同一股势力?这些问题,由于史料的缺乏,只能都打问号。
但有一点值得我们思考:江充尽管得到汉武帝的一些宠信,但毕竟是小人物,胆子大到敢去撼动皇后和太子,这件事一定不简单。江充很有可能只是浮在面上的人,这背后一定有更加巨大的势力在推动这件事。
在太子杀江充之后,果然就有一个伙同江充陷害太子的小太监成了漏网之鱼,跑到甘泉宫去找汉武帝,说太子造反了。汉武帝派使者去长安打探个究竟,结果派去的人根本不敢深入了解情况,没见到太子就跑回来了。
但他对汉武帝撒谎,说自己见到太子了,太子想杀他,他逃回来了。结合这些情况来看,恰恰是这些小人物们的表现非常值得推敲,他们为什么都异口同声地陷害太子?这些越来越让人觉得这整件事背后有推手。汉武帝听了汇报以后,就问留在长安的丞相怎么应对太子造反这件事。
当时的丞相名字叫刘屈氂。他回答说,丞相不敢和太子对抗。汉武帝大怒,说了一句话,给这件事最终定性了,他说:“丞相无周公之风矣。周公不诛管蔡乎?”(《汉书·公孙刘田玉杨蔡陈郑传》)在这句话里,汉武帝用了个典故。
周代初年,周公主政的时候,他的亲兄弟管公和蔡公伙同其他势力谋反,最终周公把管公和蔡公都杀了。汉武帝讲这句话,就是把太子刘据比作谋反的管公和蔡公,该杀。所以汉武帝这句话就是给太子确定了谋反的罪名,并对自己的儿子起了杀心。
丞相刘屈氂得到汉武帝的指示之后,调动军队和太子作战。
双方僵持数日,死了不少人。这时候长安城里面说太子造反的传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老百姓相信太子的确造反了,所以都不愿意依附太子,纷纷站在丞相刘屈氂这一边。最后太子兵败,卫皇后自杀。太子一开始跑出长安,最后还是被发现行踪,于是也自杀了。整个事变就以这么一个结局收尾,可以说非常惨淡。这里面还留下不少疑点,让人感到难以释怀。
命运的捉弄
班固对于太子刘据的命运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解释。在《汉书·武五子传》里,班固说:“巫蛊之祸,岂不哀哉!此不唯一江充之辜,亦有天时,非人力所致焉!”班固首先感叹,“巫蛊之祸”的酿成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同时他又指出,这么大一场灾祸,仅凭江充这么一个人物,兴不起这么大的风浪。
这一点我们前面也已经分析到了,江充只是浮在面上的马前卒。既然如此,就应该分析藏在幕后的推手到底是谁,是哪股势力。班固却把原因归诸天意,说这是“天时”,不是人的力量能够办到的。
“巫蛊之祸”从哪个方面体现着天意呢?班固说,汉武帝继位以来就有很多战乱的征兆。比如汉武帝在位的第六年,出现星光竟天的现象,这是战乱的预兆。此后汉武帝连年对外作战,尤其是对匈奴的战争,打得非常激烈。
汉武帝正式对匈奴开战,是在元光六年(公元前年)到元朔元年(公元前年)之间,而刘据恰恰就是元朔元年(公元前年)出生的。刘据出生之后数十年,狼烟四起,整个国家就没消停过。最后刘据发动兵变,导致京师流血,死人无数,并且自己也死在这件事上。
所以班固说:“太子生长于兵,与之终始,何独一嬖臣哉!”(《汉书·武五子传》)嬖臣是受皇帝宠信的臣子,这里当然是指江充。班固的核心观点就是,太子虽然下场凄惨,但也是命该如此:他生于兵灾,死于兵灾,这一辈子和兵灾相始终,这难道不是命吗?这难道不是天意吗?这岂是江充这样一个小臣能够左右的呢?
班固把巫蛊事件归咎于天灾,司马光却恰恰相反,认为这纯粹是人祸。一般人在了解了“巫蛊之祸”后,都会对太子的遭遇表示同情。司马光在这个问题上却有他独到的见解。太子是受害者,一般人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