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天
何昊,字日天,荆州江陵人也,辛丑年()生。其父炎仿,以农家子出为郡县小吏,为人谦谨非常,兢兢业业数十载,未尝有炫傲之举。
昊乃独子,炎仿不敢与轻视,每自县衙归,必以诗书礼义教之。然昊常与母居,母爱之甚溺,大异于父,竟不之学,一旦炎仿去,则废诗书,发宝箧,取音乐,衣美服,驱犬马游于市中。
昊尝往公园与禽兽戏,亡走间不意触石,首生红丘,坐地大泣。昊母闻之,携子面石而立,指石,忿然骂曰:“汝臭石耳,安敢折吾子?”语毕,母持锤击石,石崩而裂,及昊释颜,乃止。
既长,昊身长七尺有余,而容貌与少时相若,同窗有奇而诘之者,昊大笑,曰:“此我善养吾胶原之质耳。”
复问曰:“何以为之?”
炫富是何昊的日常
昊对曰:“非千金之资不能积,无锦衣玉食不能致。”
同窗闻之,乍然伏地,抱昊股而吻其履,曰:“公尚阙子乎?若不弃,愿父事公。”
昊虽成立,每患无妻,常蛰伏论坛、贴吧间,大炫其iPhone、美舆、华服诸物。佳丽有为动者,发昊主页,骇然而出,不敢稍留,何哉?昊自言为双性身,能尽食男女也。
及昊南登鹏城,入大学,观庠序纨绔子弟甚众,怏然不悦,自思曰:“向者吾居江陵,犹能令众人侧目,美女犬从,今来此地,天下豪杰蚁聚,吾竟黯然失色。苟不事产业,将何以立足?”
于是归而告其父,曰:“儿今晓事矣,不复愚拙,欲经商于粤,幸父助我!”炎仿感其诚,遂举所累家财百万,悉与之,且谆谆告曰:“儿既有大志,诚能处之以恒,则来者必当凯旋,于时父必与儿痛饮。”
昊果不负父,自庠序出,凡五六载,所累财货数千万,佳人左右立,舆室处处闻。
瘟疫管控期间,昊竟以父利自天门归江陵,人皆怒之
时羊城有一土著,自称罗氏,家拥闲宅十数栋,能居劳者万人,岁入难计,昊欲与争豪。
昊使人以一宝马贻罗,曰:“此限购款,内空阔,外坚达,世所罕得。”
罗视之,寒笑,即邀昊出,自驾大奔,至昊前,置钥于其手,曰:“此驹岁出百骑,而吾能得其一,今以赠公。”
昊怒,以为失其面,乃令左右速引美女数人,皆以示罗,罗怪之,问曰:“此非马也,公何出之?”
昊以掌击案,起,曰:“马子何不谓马?”罗愕然,复大笑,为之绝倒。
庚子大疫,昊欲锦衣还江陵,遏于天门,久不能前。因问计于父,曰:“父能遣人送子还家否?”
炎仿将怒斥,强忍,窃晓之曰:“儿安能无记大奔之事(故宫)?”昊以为炎仿语其争豪事,竟自得意,曰:“知之矣!”
炎仿亦以为昊知其所喻,遂告之曰:“今瘟疫甚重,管制愈严,专车难具,为父既备粮车于天门,儿可从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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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还,在廿一,时夜将至,母方烹珍馐于庖中,而父阅报于厅前。
昊甚唏嘘,又欲炫其能,果不可忍,遂发微博,其辞曰:“向者每恶家父无力,毕生为吏,而吾未尝得一利。今吾还乡,会大疫阻道,艰不能行,家父竟能亲遣从者,盛迎我于天门。”
语毕,有好事者论曰:“公之不惠,甚哉!乃父将大意失江陵矣!”
翌日,晨,有司果不堪民愤,罢炎仿官。
或曰:“炎仿老矣,不能用事,今子不肖,宜乞骸骨而复教之。”
叔同则曰:
昔者,关公以大意失荆州,人皆语曰:“羽英明一世,糊涂一时耳,祸由己出。”自羽卒后千余年,失“荆州”者固不称寡,大抵亦如关公之性。
及昊生事,炎仿罢官,泣涕曰:“吾实不欲失荆州矣!”昊曰:“非也,父必失之。”众人遂悯此父,而笑其子。
子不类父,或有患及于父,父不欲失,而子能助失,前有李氏“吾父乃刚”,今有何氏“吾父乃仿”,事异而功同,何其壮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