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前面说了,帝喾的元妃叫做姜嫄(原),另外一个妃子叫做简狄,简狄吞了一枚鸟蛋,生了一个孩子,这就是殷契,他成为了殷人的老祖宗。而姜嫄的经历却比她更复杂。说,姜嫄外出到了郊野,看到地下有巨人留下的足迹,发自内心很喜欢,于是踩踏了巨人的足印。《诗经·大雅·生民》说的是:履帝武敏歆。履是踩踏,帝是天帝,武是足迹,敏是大拇指,歆是心里有所感。踩踏了天帝的足迹上的大拇指,心中有所感动,这就怀孕了。
正好十个月,她生下了一个孩子,觉得不祥,于是将他扔到狭隘的巷子里,马和牛从这个孩子身边走过,都绕开,避免踩踏他。又想把他扔到山林,而当时山林正好有很多人,没法下手。然后将他扔到沟渠的冰面上,飞鸟纷纷而来,用自己的羽毛做成垫子,又将一部分羽毛覆盖在他的身上。姜嫄看到这孩子有神助,于是将他带回来养着,因为当初想扔掉他,所以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弃”。弃就是周部落的老祖宗了。
《大雅·生民》有一点不同,说:诞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诞寘之平林,会伐平林。诞寘之寒冰,鸟覆翼之。鸟乃去矣,后稷呱矣。也就是第二句,牛羊腓字之。腓是庇护,字是哺育,牛羊给他喂奶。
这个差点被抛弃了的人,小时候巍巍然有伟大的志向。《诗经·大雅·生民》说他,还是在地上爬的时候,就已经懂事,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爱做种植类的游戏,而且都是一些农作物,不是我们今天说的种植花花草草,多肉少肉这档子无关于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的小确幸。他要实现中国梦!这就是前面说的伟大志向。《史记》说的原话是:屹如巨人之志。
等到弃长大,喜欢农耕之事,知道哪块地适合种什么农作物,什么时候种下,什么时候收获。他倡导的这些农事规则引来了很多人学习,大家都以此为法度。尧知道了这件事,让弃做了农师,教民稼耕,并且封了一块地给他,这就是邰,以其官名为号,曰后稷。他就是中国农耕业的始祖。
后稷去世,他的儿子不窋继承了父亲的职司。到了不窋的晚年,夏朝太康失政而至于失国,废弃了农官,也就是稷这个职务。不窋因为失去了官职,带领族人跑到了戎狄之间去生活。据今人考证,这个所谓的戎狄地区,就是今天的甘肃省庆阳一带。在这里,不窋改变了当地人的生活状态,从畜牧采摘为主的生活方式,改换成养猪,养鸡,养牛,植树,发展农耕。据说,不窋生活的时代,在夏朝的初期,人们还是采用地穴式的居住方式,不窋教人们开凿窑洞,将半穴居的生活变成了地面上生活的方式。
到了不窋的孙子,公刘继位,又重新治理农业,人们逐渐变得富足,四面八方的人都来投靠他,公刘后来移居到了豳这个地方,称为豳国,这个地方依旧属于戎狄生活区,在今天的甘肃与陕西的交界处。公刘对于周部落的最大贡献是建立了国家和军队,并开始搭建礼仪制度。周部落的兴盛由此开始,《史记》说的是,周道之兴自此始。
十代之后,国家传到了又一位贤明的部落首领手中,这就是古公亶父。在古公亶父的手上,周部落进一步发展壮大,国人非常爱戴他。这个时候,与戎狄杂居的弊病产生了,一个叫做薰育的少数民族攻击豳,向豳国索要财物。薰育就是我们后来说的匈奴的前身。古公亶父向他们缴纳了财物。不久,薰育再次攻击豳国,要占有豳国的土地和民众。民众非常愤怒,想与薰育作战,保卫国家。古公亶父说:民众拥立君主,是想让君主给自己带来利益。现在薰育攻打我,不过是想得到土地和民众。民众做我的臣民与做他们的臣民,有什么两样呢?让民众父子战死,而保卫我的君主之位,我不忍心做这件事。
于是,古公亶父带领自己的家族宗亲离开了豳国,放弃了这块土地。渡过漆水,沮水,翻越梁山(在陕西宝鸡一带),到了歧,也就是通常说的岐山这个地方。豳国的民众知道古公亶父要离开豳,举国扶老携幼,跟随着古公亶父一道来到了岐山之下。这个地方叫周原,从此,周就成为了这个部落的国号。其他方国的民众听说了这件事,也纷纷来投奔
周国。
我因此有所感慨啊!古公亶父这话说得真是不错,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做谁的臣民都是做臣民。而君主则不一样,他失去了土地与臣民,便一钱不值。前些年流行学校合并,但推行起来很难,为什么呢,一位校长,相当于一方诸侯,在他的地盘上,可以说了算,然而合并之后,谁扛旗子呢,他不扛旗子,就得做人家的手下,听命于人。所以合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除非是大校合并小校,比如武汉大学合并水利电力学院,武汉合并鄂州。
所以,当战争来了的时候,你保卫的不是自己的国家,保卫的就是那些一直凌驾在你头上的过着奢侈生活,把你不当人的权贵们,他们最怕失去国家。伟大的古公亶父说,做谁的臣民不是做臣民呢?他带着自己的家人,放弃了土地,放弃了臣民,迁徙到了周原。而这个人的放弃,仅仅只是因为,他不忍心老百姓为他这个君主作战,父兄子弟死在战场上。
因为他的仁慈,所以,豳国的全部臣民都跟随着他,扶老携幼,跋山涉水,一道迁徙到了周原这个地方。换了我,也会跑到他哪里去,因为他尊重人的生命,把我当作了他的家人,而不是当作了他的奴才,所以,我要做他的臣民,而不愿做那些借爱国的名义,维护自己利益的那些人的臣民。我做谁的臣民,难道不是我个人的自由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