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多年前农业经济已经发展到耒耜耕种阶段;石镰等生产工具的出现,使人们可以获得更多的农作物;如此畜牧业随之大量发展起来,虽然家畜在幼小的时候就会被宰杀,至少说明部落内部已经有了部分剩余的饲料用于蓄养家畜。
很明显,农耕作业开始变得日益沉重,其分工也就自然的转变到了男人身上,女人则负责纺织和饮食、照顾幼童等家务劳动。于是男人开始逐渐有了话语权和私产。
此时,一夫一妻制或者多妻制的对偶婚开始出现,让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在一个家庭中,无论男女儿童,都希望男人的财产能够留在这个家庭,而不是随着男子死后一同回归男方部落;如此社会便开始逐渐迈入父系氏族时代,但其传统习俗并非一朝一夕可改,所以我们在父系社会常常见到母系社会的习俗,正如奴隶社会初期亦有父系社会的习俗一样,有些会延续的更加长久。
随着社会发展,人们对于工具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就要求专业从事手工业的人员出现,从而开始了最原始的交换行为。技术越进步,个人所积攒的私产就会越丰富,从而产生了当今社会都无法避免的贫富差距分化,于是阶级也要产生了;当然地位越高的人,也是私产最多的人。
在以前的时候,由于部落内物资匮乏,偶有战争出现时,俘获对方的族人,往往会杀掉以免浪费粮食。现在当物资开始有剩余后,所抓到的俘虏就成了被强迫劳动的奴隶,而这些奴隶又可以反过来为他们的主人创造更多的私产,所以他们的主人愿意发动更多的战争来增加自己的奴隶,这就是阶级所产生的根源。
炎黄二帝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背景下诞生的。
昔少典娶于有蟜氏,生黄帝、炎帝。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异德,故黄帝为姬、炎帝为姜,二帝用师以相济也,异德之故也。异姓则异德,异德则异类。
——《国语·晋语四》
此《国语》所记载之事是关于炎黄二帝最早的记录,虽然我们无法确切的知晓炎黄二人的出身。但据其所述,基本可以分析出炎黄二帝的发源地在哪里,按照史书记载与考古发现,炎帝大致起源于渭水流域一带,而黄帝则是偏北的方向,他们随着社会的变迁逐步开始向黄河中下游迁徙。
基本可以确认炎帝东迁的路线是沿着黄河南岸向下游而去;而黄帝则是有两条路线可供选择,一条为徐旭生分析的:沿着北洛水向南抵达黄河后,沿着黄河北岸向东行进,一直抵达河南东部后,沿着太行山脉东侧和黄河古道西侧之间向北行进,直到河北涿州一带;第二条,我认为黄帝部落也有可能自发源地向东,沿着古长城一带路线自北方抵达河北涿州一带。以前有人认为涿鹿即彭城,也就是徐州一带。而在今河北涿鹿县矾山镇西2公里处发现了一座年前的黄帝城遗址,其文化属于游牧民族的细石器文化和仰韶以及大汶口文化的混合。从这一点上,倒是可以大胆推测,此涿鹿很可能就是司马迁笔下的古涿鹿。
由于选择迁徙的路线不同,所接触的文明亦不同,最终形成了不同的民族文化。炎帝所选择的东迁路线是中原农耕文明,因此沿着渭水-黄河流域一带向东发展,从而使得炎帝部落更加侧重农耕。而黄帝我认为选择的游牧路线也就是第二条路线(徐旭生也认为黄帝氏族在周弃之前仍为游牧民族),否则黄帝部落迁入到黄河下游之后,与炎帝部落几无分别了。
炎帝部落东迁至河南东部、山东西南部一带时,与盘踞在这里的蚩尤九黎部落碰撞,炎帝不敌蚩尤部落,被迫择机退过黄河来到河南安阳一带据守以自保。炎帝部落遗留了一部分人在此地居住后,剩余的族人沿着黄河继续向北寻找新的定居点,终在河北北部的涿鹿一带遇到了黄帝一族,于是他们便不可避免的被黄帝一族吞并。而吸收了炎帝一族的黄帝部落,生活方式也开始向农耕转变,就需要一块适合农耕的居住地,就当时的地理形势而言,东方为海津之地,北方是茫茫草原,西方则是太行山脉;所以他们只能南进,与东夷部落集团争夺地盘,于是便有了史记第一战——涿鹿之战。
但是这里面又有一个问题,这场大战的地点为何在涿鹿?蚩尤为何去攻击远在千里之外的黄帝部落驻地呢?即使约战无法选择自己家门口,那么在自己的势力边缘总是可以的。除非,当时蚩尤的势力已经延伸到了河北涿鹿。但是仅凭这一点,确实难以服众。而在后续的考古中,发现以炎黄为代表的仰韶文化和以东夷为代表的龙山文化其北部边界正在河北一带。
昔天之初,□(佚)作二后,乃设建典,命赤帝分正二卿,命蚩尤于宇少昊,以临四方,司□□(佚)上天末成之庆。蚩尤乃逐帝,争于涿鹿之河,九隅无遗。赤帝大慑,乃说于黄帝,执蚩尤,杀之于中冀。以甲兵释怒,用大正顺天思序,纪于大帝。用名之曰绝辔之野。乃命少昊清司马鸟师,以正五帝之官,故名曰质。天用大成,至于今不乱
——《逸周书·尝麦解》
根据史书记载,神农氏时期,我国北方强族涌现,比较有代表性的是由西部迁到黄河中下游的炎帝、黄帝一族、蚩尤一族、少昊一族……;各部落分散各地,从陕甘地区一直向东至山东地区都是他们的活动范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大的部族人口增加,地盘不断向外扩张,导致部族之间摩擦、纠纷不断。
到了神农氏后期,神农一族势力衰落,为了提振部族威慑力,方便对各部落的管理;昊天(此处缺失字可补为昊天、神农皆可)分设两位卿官管理各地部落;让战力强大的蚩尤在黄河下游辅助东夷部落;蚩尤与东夷集团在长久的交往中融合结盟成为东夷部落集团,强大的东夷集团很快将地盘由东往西拓展到了河南东部一带。随着炎黄集团的东迁,蚩尤和少昊所代表的东夷集团就直接与炎帝部落以及黄帝部落地盘接壤,导致冲突不断。
此时的黄帝部落与炎帝部落比邻而居,在炎帝部落地北方,以蚩尤为代表的东夷集团则位于炎帝的东方,黄帝的东南方向;这是当时位于中原地区的三大部落集团,也被称为“东夷部落集团、黄帝部落、炎帝部落集团”;三大部落集团就像魏蜀吴三国,炎黄两个弱小的部落共同抗击强大的东夷集团。
初期,以蚩尤、少昊为代表的东夷集团最为强大,占据了几乎整个黄河下游地区和东方的海岱区域,炎帝部落则刚刚开始在东部扎根发展,势力范围刚刚越过边界便被东夷集团打了回来,黄帝部落还是以游猎状态生存在当时的涿鹿一带;黄帝则类似于三国曹操般的枭雄,已经察觉到了神农氏政权旁落,正是群雄逐鹿中原的好时机。因此便积极的开始种植五谷,发展经济,训练士兵,积蓄实力。
面对强大的东夷集团,炎帝只能求救于黄帝结盟自救。最终双方在涿鹿展开激战,结果就是蚩尤被杀。《马王堆帛书·黄帝四经》记载:“黄帝身遇蚩尤,因而擒之。剥其革以为干侯,使人射之,多中者赏;翦其发而建之天,名曰蚩尤之旌(jīng);充其胃以为鞠(jū),使人执之,多中者赏;腐其骨肉,投之苦醢(hǎi)使天下人唼(shà)之。上帝以禁。帝曰:毋犯吾禁,毋流吾醢,毋乱吾民,毋绝吾道。犯禁,流醢,乱民,绝道,反义逆时,非而行之,过极失当,擅制更爽,心欲是行,其上帝未先而擅兴兵,视蚩尤共工,屈其脊,使甘其窬(yú),不死不生,慤(què)地桯(yíng)。帝曰:谨守吾正名,毋失吾恒刑,以示后人。”
其大意就是蚩尤被杀死后,被剥皮制成箭靶,射中多的有赏;剪下蚩尤的头发做成旗旄;用毛发把胃填充成球,让人踢,踢中多者也有赏赐;把他的肉剁碎了加上苦菜给天下百姓吃,并专门通告其天下:如有违反我的人,蚩尤和共工就是他们的下场。
分析其文内涵,更像是黄帝拿蚩尤来进行一场巫觋祭祀仪式。蚩尤死后本族一部分留在了东夷集团,还有一部分从淮河流域开始向南方苗蛮之地撤退。
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咸来宾从。而蚩尤最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凌诸侯,诸侯咸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貔貅貙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擒杀蚩尤。而诸侯咸尊轩辕为天子,代神农氏,是为黄帝。天下有不顺者,黄帝从而征之,平者去之,披山通道,未尝宁居。
——《五帝本纪》
而《史记·五帝本纪》对于此战有不同的记载:黄帝-蚩尤之战前,就有黄帝和炎帝的战争,待击败炎帝之后,蚩尤又发生叛乱,于是黄帝又把蚩尤打败了,并赶出了黄河流域文化圈。结合其他史料分析字里行间所隐藏的含义似乎是蚩尤与炎帝同为神农所属,神农在末期的时候实力衰落,黄帝轩辕氏趁机征伐了不听话的各个部落,但是蚩尤实力强大是个例外;此时炎帝亦有争雄之心,想效仿黄帝侵陵各部落,结果导致各个部落彻底导向了黄帝轩辕氏,于是黄帝趁机修整练兵,最后在阪泉之野将炎帝打败收编。随后蚩尤又发动叛乱,于是黄帝轩辕氏继续带领各个部落在涿鹿击败蚩尤。
《逸周书》与《史记》关于这场纷争的记录不同,《逸周书》只记载了涿鹿这一场战役,而《史记》则说有阪泉之战和涿鹿之战。大概是司马迁在撰写《史记》时《逸周书》还没有面世,所以两书所载内容不一样,细考当时情形,似乎《史记》更为合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