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是华夏历史上著名的将领,也是不以成败论英雄最好的例证。
项羽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李清照《夏日绝句》
项羽是一个极具人格魅力的历史名人。他手段残暴,又妇人之仁;他武艺高强,但有勇无谋;他志向远大,却优柔寡断;他重情重义,可屡遭背叛。太史公以雄健遒劲的笔力记载了一个有血有肉,生动形象的人物。
华夏讲究“仁、义、礼、智、信”,相比刘邦的无赖寡情,光明磊落的项羽显然更值得追捧,加上穷途末路之时,却儿女情长的表现,更激发了人们对于失败者的同情,受到后人的喜爱和敬仰也就不奇怪了。
但是,翻开史书细细品读,项羽真值得这种敬仰吗?
看看项羽做了什么吧。
《史记·项羽本纪》中一共记载了他五次大屠杀:
一、屠襄城:
“项梁前使项羽别攻襄城,襄城坚守不下。已拔,皆坑之。”
二、屠城阳:
“项梁使沛公及项羽别攻城阳,屠之。”
三、新安杀降:
“於是楚军夜击阬秦卒二十馀万人新安城南。”
四、屠咸阳:
“居数日,项羽引兵西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
五、齐国杀降:
“遂北烧夷齐城郭室屋,皆阬田荣降卒,系虏其老弱妇女。徇齐至北海,多所残灭。”
此外他还打算屠外黄城,被一个十三岁的孩童劝止了。
这样的杀人狂,值得人们敬仰吗?
他还做了两件事,差点将华夏文明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第一件,分封诸侯王。
诸侯王版图
秦朝灭亡后,项羽假借楚怀王的名义分封诸侯王达十八路之多,给日后的叛乱埋下了伏笔。
或许分封符合儒家崇古思想(齐鲁儒家是项羽坚定的支持者),或许是当时的情势使然,但战国时代才过去十几年,分封制给华夏带来的战乱和割据仍然历历在目,春秋战国五百年的教训也没能让他清醒。
秦王朝的统治虽然暴力高压,但它给华夏带来了文化、经济、地域以及制度上的大一统,为华夏民族提供了统一的向心力,泽披后世。
但这个向心力遭到了分封制复辟的打击,如果不是其后的楚汉之争仅仅历时四年,恐怕大一统思想将被扼杀,消亡。
那样你敢想象如今的华夏是什么模样?
如果说分封诸侯王可能不是项羽的本心,是情势下不得已的选择,可下面说的这件事的确差点毁灭了华夏。
“项羽……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司马迁《史记·项羽本纪》
“楚人一炬,可怜焦土。”——杜牧《阿房宫赋》
火烧阿房宫是一段流传了多年的传说。可惜这段历史记录过于简略,又有文学大咖的借用,以至于被以讹传讹地流传了这么多年。
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与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所联合发布关于阿房宫遗址的考古结果:项羽没有烧毁过阿房宫,因为阿房宫根本没有建成。
“项羽火烧的是秦咸阳宫。这从后来的考古发掘中得到证实,秦咸阳宫遗址曾发现大片的红烧土遗迹。”——阿房宫考古队副队长孙福喜
火烧秦宫室
项羽点的这把火,差点使华夏文明的道统断绝。
这件事得从公元前年发生的“焚书”事件说起。
秦始皇采纳了丞相李斯的建议,下令烧毁了春秋战国时期遗留下来的各国史记(《秦纪》除外),以及《诗》(即《诗经》)、《书》(即《尚书》),并同时下达“挟书律”:敢有挟书者族。
这就是“焚书坑儒”事件中的“焚书”。
但《史记》中关于刘邦进入咸阳后,萧何收集秦朝遗留的图书典籍证明,秦始皇曾下令将那些被焚毁的书籍保留了备份。
甭管后世怎样为秦始皇洗白,但“焚书”永远是他一生的污点。
什么是华夏?
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
简单说,就是文化和文明。
有华夏文明的地方才是华夏!这种文明是如此强大,如此柔韧,如此包容,保护我们走到了今天。即使短暂被某个外来种族、文明征服,但他们最终无一例外地变成了华夏人。
正所谓:“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
“焚书”将华夏文明至于了一个危险的境地,可毕竟还有备份。而等到项羽点起了那把火,将文明的载体——书籍烧光之后,华夏道统真真切切地到了不绝如缕的境地。
因为那场大火,有多少诸子百家的思想消亡?又有多少经典古籍从此残缺不全,或干脆佚散?
比如,“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的杨朱学派;“金、木、水、火、土阴阳五行”的阴阳家学派;“君民并耕”的农家学派。
比如,方技家的《扁鹊内经》;荀子曾提到过的《道经》;六经中的《礼》、《乐》;还有《墨子》,说不定还有伏羲的《连山易》和周文王的《归藏易》。
这些都是华夏瑰宝,是华夏五千年屹立不倒的凭恃。
到了西汉初年,依靠口口相传和老人的记忆,极少一部分经典(主要是儒家经典)被重新默写出来才得以传续。
愚人说这些经典不重要,没用处。但它们是华夏文明的基石,或许用不到,但肯定无比无比重要!
还是那句话,幸好其后的楚汉之争仅仅历时四年。
经历了这样的千难万险,华夏文明才杀出了一条血路,险死还生。
如若不然,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断代的文明将不复存在。
做出这种事的人,值得人们敬仰吗?
回看项羽的一生,其实他只是一个不读书的粗人:
“项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史记·项羽本纪》
因为不读书,他只知一昧杀人放火,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把火烧掉的是什么。
也因为不读书,他虽空有大志,心里却根本没有天下的概念:
“秦始皇帝游会稽,渡浙江,梁与籍俱观。籍曰:‘彼可取而代也’”;
“人或说项王曰:‘关中阻山河四塞,地肥饶,可都以霸。’项王见秦宫室皆以烧残破,又心怀思欲东归,曰:‘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史记·项羽本纪》
项羽平定天下后,惦念的是炫耀、装X!所以他输给了刘邦。
而秦始皇却知道,天下大一统后,等待他的是思想上的一统。
这就是“千古一帝”和“沐猴而冠”的区别!
所以,即使火烧阿房宫是以讹传讹,项羽依然是华夏的历史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