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州东部有个沙堰村,村里有座小庙——鬼谷庙。那是我妈妈经常光临的地方,也是我从小敬畏的地方。敬畏它,倒并不因为里面有些许的土偶菩萨,而是那令人生畏的庙名——鬼谷。可小时那个让“鬼谷”两字吓得退避三舍的我哪里知道,这两个字和我国古代历史上最富有神秘色彩的人物有着密切的联系。
这个神秘人物就是鬼谷子。
纵横家们奉他为祖师爷。据《史记》记载,苏秦、张仪两位大纵横家就出自于他门下;占卜家和算命先生们也奉他为祖先;军事家孙膑、庞涓据传也是他的弟子。
司马迁就曾对鬼谷先生的名字作过探究。他在《史记集解》中说:“颍川阳城有鬼谷,盖是其人所居,因为号。”大概鬼谷子是公元前四世纪一位隐姓埋名的学者,隐居在颍川(今河南许昌)阳城县(今河南登封县东南)的鬼谷,自号“鬼谷先生”。
平凡的我很难渡过多年的历史长河,去理解那位不平凡的鬼谷先生为何不用真名流世,却托之以假名。有人借用介子推的一句话来回答可谓妙极:“身将隐,焉用文之?”是啊,既然都已经做隐士了,何必还要说出自己的姓名呢?所以我想,他的伟大不仅在于学术上,更在于品行上。
可我还不明白鬼谷先生明明隐居在河南,鄞州沙堰怎么会有祭祀他的庙宇呢?有人还指着庙宇不远处一方水池说,那叫“黑水池”,是先生当年洗砚之所。攥着历史的帷幕,我试图翻译先生那来自远古的足迹。
我想先生也许是在教授完苏秦、张仪这些名徒之后离开了河南。那时的人们都不知其所终,连那时鄞地的先人们也没想到这位用合纵连横之术掀起中国历史狂澜的伟人竟会踏过千山万水,悄悄地走进他们。
他也许被鄞州的青山绿水所吸引,就在太白山麓一个叫“少白”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望着太白山上幽深的树木,望着“少白”周围静寂的原野,捻着长须满意地笑了。他的微笑充满隐者的智慧和满足。他在野花丛中结庐而住,在山谷清风中梳理完善他的纵横之说。
我们鄞地的先人们虽然还不清楚他有多么的伟大,但他那高深莫测的言谈使他们对他刮目相看,他们奉他为智者。求知的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围在鬼谷先生的草庐旁聆听高深的讲义,许多人因此也成了智者。其中三个茅姓的学生学成后也像他们老师那样在鄞州南部的一座山下结庐而居,传道授义。后来南部的人就把那座山称作“茅山”。
鬼谷先生在太白山麓住了多少年我并不清楚,有人说他最终客死并托身于太白青山。我希望这个传说是真的。若干年后,当鄞州土地上出现了许多祭祀鬼谷先生的庙宇时,谁也没有感到惊奇。
多年过去了,宁波曾经的沧海变成了桑田。祭祀各种人物的庙宇也大量地被历史尘埃所淹没。可沙堰村的古庙却被顽强地延续下来,和他辉映的还有鬼谷先生祠,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写到这里,我忽然笑起我妈妈来。她老人家常去鬼谷庙,却不知道鬼谷先生实际是个历史人物。在她的概念里,早把鬼谷先生和土偶菩萨混同起来。我想等她听了我讲的故事后,定会对鬼谷庙产生另一样的崇敬,鬼谷子的故事也会在她和她的同伴间流传。
(文/徐雪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