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是后世对《史记》的高度评价,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纪传体史书,《史记》广传于世,从侧面也证明了它的价值。
司马迁撰写了《史记》,《史记》也成就了司马迁,使他成为闻名于世的人物。
然而,司马迁在完成《史记》后,仿佛消失在历史的天空中,去向成谜。
《史记.太史公自序》,自然不会有作者向去的记录,奇怪的是,同为史官的东汉班固,在《汉书.司马迁传》中,对司马迁的去向,也是语焉不详,只以“迁既死后,其书稍出”,来一笔带过司马迁的去向。
我们翻阅《史记》,会盛赞司马迁,二千年前的班固同样不会厌弃他,语不详述,肯定有原因。
或许,我们能从班固的《汉书.司马迁传》中找到蛛丝马迹。
《史记》成,太史公极有可能选择自杀
公元前99年(天汉二年),李陵随外戚、汉武帝的大舅子李广利征匈奴,李广利主力未遇匈奴主力,李陵却与单于在浚稽山遭遇。李陵以五千汉军步卒,战匈奴精锐骑兵,达七天之久,单于不断调兵追击、包围,后终因寡不敌众,李陵在箭矢用尽,身陷重围的情况下,选择投降匈奴,此战汉军杀敌一万五千余人。
汉武帝怒于李陵降敌,更羞于大舅子李广利无功而返。满朝重臣曲意奉迎,附声攻击李陵,惟有司马迁客观分析战局,指出李陵降敌是情非得已,且战功足以抵消其罪。汉武帝自觉失去颜面,降罪司马迁,处以宫刑。
从这一刻起,司马迁的心已死。
封建社会,统治者们重视编纂史书,史官的社会地位却很低下。
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说:
“仆之先人非有剖符丹书之功,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主上所戏弄,倡优畜之,流俗所轻也。假令仆伏法受诛,若九牛亡一毛,与蝼蚁何异?”
在司马迁看,史官如同占卜巫师一样,都是皇帝后中的工具玩物,皇帝把史官当成与倡伎、优伶般低贱,自己这条命就是丢掉,也跟死了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司马迁所以隐忍受辱,是要完成自己的修史任务,更是完成父亲临终的嘱托:
“予死,尔必为太史,为太史,勿忘吾所欲论著矣”。
父亲司马谈的“欲论著”,是想写一部史书巨著,记叙汉朝之前的历史。
司马谈专门叮嘱儿子,“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此孝之大也”。
他告诉司马迁,孝是什么?如果能完成这部史书,扬名后世,以显父母,这就是大孝。
背负着父亲的嘱托,司马迁把编写《史记》当成人生头等大事,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并以先贤为榜样:
“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成“。
这种看似自我勉励的话,连司马迁自己都不会太相信:周文王、孔子、屈原、左丘明、孙膑、吕不韦、韩非子,他们或遭遇生死之险,或身体有疾病,都不如司马迁自身遭受的宫刑,这般令人屈辱。一个男人,宫刑是莫大的耻辱。平民百姓吃不上饭,去势而为,成为阉人,那是被逼无奈,而士大夫,宁死也不会接受与阉人同列的事情。
心中的修史理想,随身残而弥坚,而《史记》一朝修成,司马迁的精神就会垮掉:目标达成,身心松散下来,没有了追求,没有了执念,只剩心灰意冷,耻辱漫身。
秦汉时期,士人风骨,尤尚春秋战国,“士可杀不可辱”,视死如归。
这样看来,司马迁极有可能会选择自杀,以雪生前身后污名。
《史记》成,太史公也有可能弃官隐退
《汉书.司马迁传》载,“迁既被刑之后,为中书令,尊宠任职”,但这并不是他平生的愿望,“迁二十而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窥九疑,浮沅湘。北涉汶泗,讲业齐鲁之都,观夫子遗风,乡射邹峄;厄困蕃、薛、彭城,过梁楚以归”。
由此看来,司马迁青年时代,非常醉心山水人文之景,彼时,他还未接受父亲司马谈的嘱托,心中还未有什么包袱。
列入朝堂,继任史官,司马迁的随性的脾气,依旧未改,亦坚持着说真话的原则,遭受刑罚,使他看透人生,看透官场,看透了朝堂的肮脏。一朝《史记》著成,他的心,也许被唤醒,年轻时的游历之梦,再次拾起,寄情山水,乐意人文,再次走向江湖,也未尝没有可能。
太史公的去向,同行班固肯定是刻意隐瞒,详情如何,这位妙笔的史官肯定非常了解。不多着笔墨,不过多留下太史公的踪迹,他也许是想给这位前辈,多留一些清静在身后。
人生在世,有些时候,真的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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