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苏楼位于广西北流市城区南门外北流江畔,是北流人民为纪念苏轼两次经过北流而立。苏轼从惠州被贬琼州,与弟相遇,一同经北流前往。获赦后北返,乘船沿北流江经容县、藤县到梧州。年(清光绪31年),北流知县为了纪念这“千秋之幸事”,在苏轼上下码头处建楼以纪,取名景苏楼。一个人之一时之不幸,成就了一个地方千秋万代之幸。这样的事情或不限于苏轼一人,却造极于苏轼一身。这样的地方,远不只北流一地,那是一条由苏轼这样空前绝后的“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一个百姓的朋友、一个大文豪、大书法家、创新的画家、造酒试验家、一个工程师、一个憎恨清教徒主义的人、一位瑜伽修行者佛教徒、巨儒政治家、一个皇帝的秘书、酒仙、厚道的法官、一位在政治上专唱反调的人、一个月夜徘徊者、一个诗人”,悠悠走过后,在莽荒的大地上所形成的历史通道:南雄始兴韶关英德清远广州博罗惠州;惠州广州新会新兴德庆梧州藤县容县高州雷州徐闻;在蒙昧的山野间所开辟的文化之路:徐闻海口澄迈临高儋州;儋州澄迈海口徐闻雷州遂溪廉江合浦博白玉林容县藤县梧州德庆广州清远英德韶关南雄。
年,他由梅关古道进入岭南时,已是57岁的老者了。六年后,再由梅关古道离开广东,他依然是“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的少年。
来时一,去时八万四千。来的时候,他是一个贬官和罪臣。走了一千多年这里一路的东坡井、东坡路、东坡桥、东坡亭、东坡楼、东坡田、东坡村……都在把他幽幽思念。
一头鲸死后,沉入海底,庞大的躯体仍然可以养活很多生物,在漫长的时间里,继续成为深海里的生命绿洲。当我在依然崎岖难行的大庾岭上,吟着他的“浩然天地间,唯我独也正”;在他安葬朝云的六如亭下,想起他的“客去莫叹息,主人亦是客”。当我在他“子孙恸哭于江边,已为死别”的雷州,读着他的“莫嫌琼雷隔云海,圣恩尚许遥相望”;在“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的海南,默念他的“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便不禁想:这样一个人,大概会是落在这个星球上最大最深的中国海里的一处鲸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