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继续读《鸿门宴》。
就要到结尾了,但仍然遇到极其难解的句子。
原文:当是时,项王军在鸿门下,沛公军在霸上,相去四十里。沛公则置车骑,脱身独骑,与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四人持剑盾步走,从郦山下,道芷阳间行。教师参考书译为:这时候,项王的军队驻扎在鸿门,刘邦的军队驻扎在霸上,相距四十里。刘邦就留下车辆和随从人马,独自骑马脱身,让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四人拿着剑和盾牌徒步跟随,从郦山脚下,取道芷阳,从小路走。
疑难之处不少,逐一分析如下:
一、项王军在鸿门下
查遍所有的资料,似乎大家都非常默契地忽略了“下”。难道“鸿门”等于“鸿门下”?
查“鸿门”,知此地位于临潼县新丰镇,即西安市东北。
再查“霸上”,知此地位于西安市以东偏南。
即“霸上”到“鸿门”两地连线是一条西南到东北的斜线。
那么,如果“下”字作方位词,则“上”为北,“下”为“南”。故知“鸿门下”应指“鸿门南”。
二、沛公则置车骑
教参译为“刘邦就留下车辆和随从人马”,为啥多出来“随从”呢?
查到顾炎武《日知录》卷二十九有这样的话:《史记项羽本纪》叙鸿门之会曰:“沛公则置车骑,脱身独骑。”上言“车骑”,则车驾之马,来时所乘也。下言“独骑”,则单行之马,去时所跨也。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四人,则皆步走也。《樊哙传》曰:“沛公留车骑,独骑马,哙等四人步从”是也。
按照顾炎武的说法,“车骑”即“驾车之马”,此言甚是。
三、与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四人持剑盾步走。
教参译作“让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四人拿着剑和盾牌徒步跟随”。
(一)“与”字向来有多种解释
1、改标点法,即把“持剑盾步走”当作插入语。
改动标点为“沛公则置车骑,脱身独骑,与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四人——持剑盾步走;从郦山下,道芷阳间行。”即把“持剑盾步走”作插入语,与前文“项王、项伯东向坐,亚父南向坐,——亚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张良西向侍”类似。不妥。
2、把“与”解作连词,表并列,同“而”字,译作“而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四人拿着剑和盾牌徒步逃走。”有些道理。
3、把“与”解作动词“率领”,同“以”字。译作“率领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四人拿着剑和盾牌徒步逃走。”比较牵强。
4、把“与”解作动词“使”
《史记项羽本纪》有“是时赤泉侯为骑将,追项王,项王瞋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马俱惊,辟易数里。与其骑会为三处,汉军不知项王所在。乃分军为三,复围之。”其中的“与”字如果作介词或连词,则大谬,难道项王有分身之术不成?故此句中的“与”字,只能解作动词“使”。这两个地方都是在危急的情况下,作者用“与”字作动词,因此,这个“与”字是“暗暗指使”之意,把守密的特点写出来了,如果用“谓”字则失之矣。《诗词曲语辞汇释》:“与,犹使也”。如白居易《题池西小楼》“虽贫眼下无妨乐,纵病心中不与愁。”《寒山》“世间一等流,诚堪与人笑。”此处“与”作“使”解,和“独”字正吻合。正是沛公独身先行,才有必要向四人交代要走的路线“从郦山下,道芷阳间性”,以及走到方式“持剑盾步走”。
我倾向于“与”字解作动词“使”,全句可译为“(指)使樊哙、夏侯婴、靳强、纪强等四人执剑和盾牌徒步逃走。”
(二)“等”字
通常情况下,“等”字表示列举未尽时,前面的名字一定少于后面的人数,为什么此处四个名字,又说“等四人”呢?非常不解。
四、从郦山下,道芷阳间行
1、从郦山下
“下”字后加逗号,则“下”字必为动词。如果“下”作方位词“山脚下”,则应取消逗号,作“从郦山下道芷阳间行”,这样“从郦山下”就作状语了。
2、间
课本注“间”为“秘密地”,教师参考书又译作“取道芷阳,从小路走”。难道课本和教师参考书的编辑不是一拨人?不互相通气?
查“间”,可知其本义是“空隙”,则“间行”就是“乘着空隙走”,也就是“抄小路走”。教师参考书赢。
综上所述,这一段似可译作:
在这个时候,项羽的军队在鸿门南,刘邦的军队在霸上,彼此距离四十里。刘邦就舍弃驾车的马,脱身独自骑马,(指)使樊哙、夏侯婴、靳强、纪强等四人执剑和盾牌徒步逃走,从郦山脚下取道芷阳抄小路走。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