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周文王寿岁之死
刘锡元
民国二十四年《获嘉县志》载:“周文王冢在县东南六里张朴营。世传武王伐纣旋师,葬文王木主于此。”
赵立,柳云龙-配乐:45来自平原文艺说“葬文王木主于此”,而不说“葬文王于此”,一是因《孟子·离娄下》等多种先秦文献记载:“文王生于岐周葬于毕郢”,二是《史记》等史料记载“武王车载文王木主而伐纣”。以此说明,民国时期获嘉的那些编志老前辈,对待历史遗存是文出有据,以史而名。同时,他们又在前面加了“世传”两字,说明他们对待获嘉文化遗存是十分地严谨慎重。对这些问题感兴趣研究者们,谈起这三个问题:其一,周文王到底活到了多大年龄;其二,周文王到底是寿终正寝,还是在羑里城被纣王所杀;其三,获嘉“同盟文化”这条路到底该怎样走。其实,只要认真读史,细致对珍贵的史料进行分析梳理,是可以从中理出一个较为清晰的脉络的。
一、文王的寿岁《尚书·无逸》篇载:“文王受命惟中身”。古代上寿为百,“中身”就是半百,也就是五十余岁。那么,文王受命后按《尚书·大传》的说法是又活了九年,按《史记·周本纪》的说法是又活了十年。无论九年还是十年,与五十余岁加起来,也都是六十多岁。《逸周书·文传解》记载:文王受命九年暮春,文王在镐召太子发,没多久,文王就薨了。再从《古本竹书纪年》中查找,其中记载有武王享年五十四岁。而有关史料又记载“武王少文王十三岁。”用五十四岁加上十三岁,可证明文王活了六十七岁而终。总之,从历史资料来看,文王的实际寿命应该是六十多岁最多不会超过七十岁。史学界有人认为文王活了六十二岁也是有道理的。杜甫诗中说“人活七十古来稀”,文王的寿命就当时来讲已经是高寿了。众多的史料中,只有在西汉成书的《礼记》中,说文王寿达九十七岁。此说与先秦更多的史料进行比对、筛选、剔除,此说不可取。至于《封神演义》中说文王活了三百岁也是可以的;说姜子牙一千岁还可以,因为《封神演义》本身就是魔幻小说,一魔幻就脱开历史现实任由其云来雾去,就不能当作历史阅读,更不能用其中的人物年龄来论证历史。用文王、武王、姜子牙在《封神演义》或网上不负责任胡乱发布的年龄矛盾,来论证或推测“文王可能被纣王杀害于羑里”,就更无道理了。二、文王之死文王究竟是归周后寿终正寝,还是被纣王杀害于羑里未归国?文王之死,从先秦文献《逸周书·文传解》《左传·襄公二十年》《吕氏春秋·论行》等,包括最新出土的如战国竹简《清华简》以及《孟子·离娄下》等等,都坚持“文王被纣王赦免出羑里回到了周国”这种观点。至于汉以后多如牛毛的史料,如司马迁的《史记》等,也都是持这样的观点。魔幻小说《封神演义》也未敢魔幻这样的观点。这在古籍史料中众说皆一,没有任何异议。中国“疑古”运动的代表性人物顾颉刚先生,也未曾对此观点提出过质疑。但在近、现代突然刮起一股风,说文王当时是被纣王杀害于羑里而未能归国。这股风,时隐时现。难免再多说几句,以正视听。史学界名人丁山(~)和王玉哲(~)两位大腕,早年前就曾论述过这种观点。这种观点所产生的依据或说是推测的根据主要有三条,一是《尚书》中的一段话,二是《史记》所记载的“武王车载文王木主而伐纣”中的那段描写,三就是从周原发掘出土的“册周方伯”四个甲骨文字。首先、看《尚书》中的那段话。西汉的《礼记·坊记》篇引用了《尚书·泰誓》中的一段话:“予克纣,非予武,惟朕文考无罪。纣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无良。”这段话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如果我灭掉了商纣,并非我武功赫赫,而是因为我父亲文王无罪而被纣王囚禁了七年;如果纣王胜我,也不能表明我父亲文王当年被囚,是他确实有罪;只是我自己品行不良而已。按理说,以上这段话并没太大毛病。然而,推测文王被杀害于羑里未能回国的一方认为:《泰誓》中武王的这段话,一再重复“朕文考(我的先父文王)无罪”,其实是暗示文王无辜而被纣王杀害于羑里。三、何为木主推测文王被杀羑里未能归国的一方,从《史记》中,司马迁对武王“车载文王木主而伐纣”的那段描写,认为“武王伐纣“不自称王而自称‘太子发’,尤其是伐纣时车载文王木主同行,这种“怪异”行为本身就认为文王身死羑里而尸骨不在周人手里,故武王此战,是替父----文王报仇”。这样十分大胆地推测而得出“文王被纣王杀害于羑里而未能归国”的结论,是站不住脚的。其实,没必要过多引用先秦文献资料来进行论辩。《周礼》云:“若大师,则帅有司而立军社,奉主车。”意思是说,君主大举出兵,必定要召集有关官员在军中立祭祀土地的社坛,并安排与大军一同出征的供奉着祖先牌位的马车。另,商史学家从殷墟甲骨文字中发现,君主出征带祖先之“主”这种军礼或说是习俗,至迟在商时期就已经形成。卜辞有“甲申卜,令以示(主)先步”、“示(主)其从上涉”等记录。其中的“示”从象形看则像供桌上供着东西,亦即“主”。研究者认为,这就是商王在行军时卜问祖先牌位该先走后走、从什么地方渡河的问题。也正因这个原因,一些商、周文献也把载木主的主车称为“示车”。很显然,传世文献和出土的甲骨资料都足以证明,商周时期君主出征带祖先牌位是当时军礼的一部分,是十分正常和必须的。它表示祖先神灵与大军同在,君主们以此来凝聚军心,更方便随时祭祀、祈求祖先,保佑大军行动一帆风顺,取得胜利成功。对于武王因何自称“太子发”,《史记》已经讲得很清楚了。至于在周原出土的“册周方伯”几个甲骨文字,经专事研究甲骨文的商史学家考证认定,属帝辛时代的甲骨文字,“册周方伯”意思就是“册封周方伯”,与主张“文王被杀羑里”者所说的“杀周方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年,清华大学收入的新出土的战国竹简(简称“清华简”)中,其中有一篇《保训》。其开篇写道:文王五十年,文王突然重病不起。他感到大限将至,时日无多,于是决定向太子发传授安邦治国之道。从《清华简》中可看出,它和《逸周书·文传解》一脉相承,和其它传世、出土的先秦文献相吻合,证实“文王被纣王放出羑里后,在周国辞世前还对武王施以教诲。”因此,说“文王被杀于羑里”这种推测就目前来讲,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正如周史学家唐封叶先生所说,在没有新的出土资料来强有力地证明“文王被纣王杀害于羑里”之前,仍应对已有的先秦文献以及《史记》等资料所记载的“文王出羑里而归周”持尊重态度。四、历史不容随意揉搓对获嘉县境内和文王、武王有关的地表遗存,应该坚守以往的传统认知,绝不可以虚乱实,把仅有的这点老家底搞得非驴非马,乱了外家,也乱了内家。不可把“同盟文化”当儿戏,它是一个及其严肃的课题,是获嘉几代人共同推崇并打造的一个神圣课题,任何时候对它都需要冷静思考,以严谨恭敬的态度去对待。文学允许大胆虚构,历史不容随意揉搓。不可因虚构而让人产生负面的历史错觉,也不要把虚构和现有遗存的历史颠倒混淆。史学可以推测,但推测不等同虚构;文学允许虚构,但文学不等同史学。相声可以《关公战秦琼》,但关公战秦琼永远都不能当作历史,只能作为茶余饭后的笑料而已。———————————————————————————————————周文王(周朝君主)专指姬昌(前年―前年),姬姓,名昌,周太王之孙,季历之子,周朝奠基者,岐周(今陕西岐山)人。其父死后,继承西伯侯之位,故称西伯昌。西伯昌四十二年,姬昌称王,史称周文王,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代明君。(系百度资料)
作者简介:刘锡元,河南省获嘉县文化馆副研究馆员,已退休。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及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在《人民日报》副刊、《河南日报》副刊、《华人世界》等国内外报刊发表文学作品余万字;合著剧本《糊涂盆炸锅》获年文化部颁发的戏剧创作一等奖;散文《鏊背山密林游踪》获中国散文奖,主编或合编各类文集10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