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她是前朝最后的公主,却成了今上的宠妃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1时值乱世,邺城里里外外到点熄灯,人人夹着尾巴苟活,灯油钱都省了不少。自城外七里有一高台,古来称“愁人台”,周围原本围了三四个村庄,前朝败亡之际,此处为人纵火屠村,烧了个干干净净。如今秋风起,荒草几乎要没过人腰去。不知何时起,废墟里起了间茅屋来,向阳背风,撇开荒草不提,可算得上是一个宝地。只再好的地方,浓夜里立在此处也透着诡异。来人绕屋几圈,左手提了银枪,身子微倾,另只手便从常靴内拔出匕首来,打门缝里伸进去一拨——门闩应声而落。里头倒也无甚摆设,不大的屋子,一张火炕占了大半去。就着炉膛里将灭未灭的火光这么暗暗一瞧,炕上棉被下显然是有人,正蜷在角落里抖个不停,连带着灰被颤颤巍巍。他低喝,“滚出来。”这叫什么事,登别人家的堂室,倒叫主人滚出来。破乱世道,不提也罢。被中人抖若筛糠,那人等得不耐,银枪远远这么一挑,扯开被来。说时迟那时快,被中人向前仆倒,自炕上滚到地上,眼光瞧上那人一点袍外铠甲,未爬起来便不住作揖,“军爷饶命,军爷饶命。”他沉声,“要想保命,不必点灯,拿些吃的来。”不让点灯,果然是败军之将。地上的人咕噜滚起,缩着脖颈朝炕前走去,拿小棍叉出两个馒头来。在灰里焖得久,馒头外壳烤得焦黄酥脆。那人接过馒头,目光自她脸上掠过。一张脸拿炉灰粗粗抹了,看不出美丑来,一对眼睛却又圆又大,黑白分明间,衬出眼光的灵动来。他坐在桌前,将馒头吃了,吩咐:“去烧些水来。”那两个馒头本是明日的早饭,此刻被这人吃了,五脏庙早就跟她打起了饥荒。又听要烧水,戴笙面露难色,掩在煤灰下就成了一脸拧巴,“军爷,这不巧得很,家里的水用完了,挑水得向南走二里地……”还未说完,便觉脖颈一凉,匕首擦着过去深深钉在了土墙之上。得,什么也不用说了,烧水去。她摸了摸脖上被蹭破上的油皮儿,乖乖去烧水。等从外头瓮里盛了水,添在锅里烧热,再倒至盆里,再请军爷来用,她心里已经问候了这位军爷上下祖宗十八代,盘算着要怎样到城里告官去。不告不行,要是让人知道了,窝藏兵卒这帽子一扣,她今年就得在邺城大牢里过了。眼见军爷净手洁面,扔过条巾帕来,薄唇微掀,“把脸擦了。”完了……戴笙手指发抖,战战兢兢地抓起帕子来擦脸。那军爷眉头微蹙,戴笙一凛,三下五除二将脸抹了出来。军爷神色如常,转问戴笙姓名家世来,同时扶在银枪枪杆上的右手微微一沉。戴笙竹筒倒豆子似的吐了个干净,“回军爷话,我姓戴名笙,家里只我一个。往上数几代都是梨园的爬竿艺人。长安兵乱的时候随着其他人一同跑了出来,因此脱了贱籍。”军爷眸光微睐,“像是官音,怎么来了邺城?”戴笙解释,“本是要去潞州的,”她小心瞧一眼男人,“赶路方走了一半便走散了。来了邺城,可邺城无亲无友,没法投靠,便在这住了下来。”军爷淡淡,“你倒是胆大。”又问,“叫做戴笙,可通音律?”戴笙急忙摇头赔笑脸,“说来惭愧,幼时只在梨园待了两年,家传的爬竿技艺都未练好,音律更是一窍不通。”那军爷定定地瞧着她,目光锋利,似乎能剜下她一层面皮来。戴笙被他看得膝盖一软,向地上一跪,“求军爷饶命,求军爷饶命,我说的全都是实话。”军爷放下手中银枪,已收回目光来,“不杀你——”戴笙松了一口气。“但活人的嘴一向不严密。”眼见地上的人惊恐地瞪大双眼,他手腕翻转,手中的银枪便掷在了桌子上。2一男一女在夜里行在小道上。如今已是深秋时分,夜里的风穿透衣襟,直直冷到心坎里去。戴笙打个寒颤,两只手缩不到衣袖里去,露在冷风里,眼瞧着已透了点红色。惨!真惨,两个时辰之前,她还拥着被子睡大觉。军爷说了,他信不过她,因此还得杀了她。戴笙绝处求生,心一狠牙一闭,“军爷您看这样行吗,我贱命一条,杀了还伤您的运道。您赶路也得有人侍奉茶水,您带着我一起,等您觉得走得差不多了,再将我放了。到时候您已经安全,也就不必担心了。”军爷沉默着。戴笙心里真是十五个和尚打水,七上八下。只听刺刺几声,军爷已经撕裂被面。再回过神来时,她的手已经被布条捆了个结结实实。她在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布条的另一端就攥在军爷手里。似玉来投狱,抛家去就枷,可怜两片木,夹却一只花。前头军爷冷不丁住了脚,戴笙晃着神,直直撞在军爷背上。铠甲冰凉一片,她吃力地举起手来摸了摸被撞痛的鼻子。军爷道:“两片木,一只花?”?????戴笙汗毛直竖,这不是刚刚心里暗吟的诗句吗,难道自个念出来了?她着忙挽救,“军爷,这是胡诌的,您别往心里去。”他回身来深深看她一眼,他手指微凉,贴在戴笙手腕上,不知从哪里轻轻拨了一下那死结,戴笙手腕一松,结自然解开。她快要哭了,甩一甩酸痛的手腕,“谢谢军爷——”军爷继续走路,“吟诵尚可。”戴笙长出了一口气,大着胆子问,“军爷,咱们这是去哪里啊。”她快步跟上,原本随在军爷身后,此时不知不觉里便走到了男人身边。他侧脸的线条起伏极为明显,眼窝颇深,眉骨生得极好,皮由骨撑,可算是个绝好的富贵之相。男人吐出两字来,“泽洲。”戴笙小心,“听人家讲,泽州已被梁人攻下?”“泽州被攻下是三日之前,你听说的倒快。”“也不是听人说,我瞎猜的……”他去泽州,不是泽州本城军士,便是梁人的戍兵。戴笙胆子大了些,又说,“听父老们讲,淮汜镇内部兄弟争立,第三子即位为梁王。还听人家说,他虽然母族寻常,但军功赫赫,曾经一剑将晋人大将挑落马下。”男人唇角微勾,杀伐之气减了两分,“晋人大将?”看来拍马屁拍到点上了,戴笙急忙接上,“是的,据说是先晋王蓄养的义儿中的某位,随了晋王的姓氏。既能凭着军功被晋王收养为儿,可知也是个厉害人物,小梁王能将其挑落马下,足见英雄本色。我想梁人既然进攻泽州,即位的第一战,绝没有败亡的道理。”他唇边弧度更深了些,又问,“梁晋争霸,依你之见,谁能问鼎中原?”戴笙受宠若惊,顺竿爬得更高了些,“这……自然是梁人。梁人兵强马壮,赋税充足,单一个淮汜镇打从前朝起经营了百年有余,晋人铁骑虽厉害,恐天命在梁。”男人低笑出声,“天命在梁?”戴笙点头重复,语气加强,“天命在梁!”十余天的风餐露宿之后,他们终于到了泽州城外。泽州半月前的确被梁人攻破不假,但城外举目望去,书了大大“晋”字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晋人也瞄准了泽州。她被军爷扔在晋人营地里的某处大帐里,恨不得以头撞地。谁能想到,军爷来泽州不是为了别的,竟是为了攻城。而她居然当着晋人的面,说出“天命在梁”这种鬼话。外头有士兵把守,以军爷的气派来看,也不该是个寻常兵卒,不知是挂了哪一州的刺史名头,官在大些,某个防御使也不是不可能。帐帘忽的被人掀开,军爷板着脸进来了,她不敢再盘算,乖乖站好。军爷站她跟前,“想走?”她长睫一抖,不争气地点点头。男人忽然俯下身来,离她脸不足一指,似乎再近一步,二人鼻尖便可相触,“你走不了。”戴笙向后退一步,问出口来,“凭什么!”这些天来做小伏低,便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他笑了笑,但转瞬,那笑意便像是泥牛入海,不见踪迹。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征战无聊,你说话还算有趣。”……有趣,合着是拿自己当优伶逗乐了。她也知道性命算是保住了,但还忍不住同他商量,“军爷,您看这样,等晋军打下泽州城来,我再回邺城去可好。我那间屋风水好,若是我不在久了,怕是要被别人占了。”军爷否了。“泽州城下,还有别家城池。既然你说天命在梁,就让你瞧一瞧并州铁骑,是如何掀翻这所谓天命。”戴笙心一横,“军、军爷,斗胆问一句高姓大名。”男人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来,报出名姓,“慕容恒——”像是有人在她脑中重重敲响铜锣,想起来了,先任晋王的义子、卢龙节度使、在她描述里那位被小梁王一剑挑落的晋人大将,就是眼前这位做了十来天伴的军爷?!她膝盖一软,人便坐在了地上。脖子上的这个头啊,你能安然无恙,真是运气好。3军营里男人虽多,女人也不少。泽州被攻破的那两日,戴笙才深切地意识到这点。战争短则月余,长则数年,品轶高一点的军将,妻妾都可随军。她在军营里待了小三个月,以慕容恒的伶人来自我定位,殊不知旁人皆以他的姬妾视之。因此众人的客气倒叫戴笙有些受宠若惊。慕容恒这次带领兵马进入泽州之后,没有括收赋税,更否决了掠城的常例,反倒是命士卒修整泽州城墙、疏浚穿成而过的护城河。众人人仰马翻,免不了有怨嗟之言。这一日,慕容恒居住的宅邸正门上书了几行字,“没了期,侵早起,抵暮归。”大抵是中夜里潜至门外用白土写了的。手下人来报的时候,戴笙也在。她将墨汁子倒在茶碗里,同书吏处捡了根毛笔,自个走了出去。再回来时,外头门上的墨也干了个七七八八,当着不少人的面,戴笙提笔续了句,“没了期,春衣才罢又冬衣。”很快,戴笙的续句便传开了。自然也传到了晋王耳里。晋王慕容陵在行宴之时,特意将戴笙也召了去。姓慕容的都长了副好皮子,她远远瞄一眼,急忙将头低下去。慕容陵笑道,“这便是你从邺城带回来的人?程珏,你看如何?”他左边下首的青衫男人被点到姓名后缓缓抬眼,轻轻一顿后方说,“灵气逼人。”这是夸她的话。戴笙多了两分好感,亦瞟了青衫男人一眼,面黄无须,气质却温润,像是一块上好的暖玉,反叫人忽视了本来的五官面目来。酒过三巡,晋王吩咐,再有二日他将率领大军攻打潞州,慕容恒则率本镇兵马留守泽州。这道旨意一下来,席中人脸色五彩纷呈,漠然者有之,含笑者有之,按捺不住要站起来说话的有之。唯独一个戴笙尚且无知无觉,捡着几上的炙羊肉吃了几口。谁也瞧不见,监军程珏藏在衣袖中的右手正在膝盖上无声地敲打着。等宴会散去,戴笙随着慕容恒回了宅邸。他二人共乘一匹马,若不是慕容恒勒住前头人的腰身,凭戴笙在马上东倒西歪的醺然之态,早就摔下马来。人送进了屋,慕容恒却没走。他倒了碗茶水送到戴笙嘴边,她此前多喝了两杯果酒,人昏昏沉沉的。戴笙就着他的手一气饮下,两手撑在桌子上,捧了自个的脸嘟囔,“这人如此眼熟,在哪见过呢?”一对大眼半闭半睁,两颊潮红,可怜又可爱。随即向桌上一倒,“我不要想了,想不起来,头好痛。”慕容恒便坐她对面。她又睁眼,人向前一窜,半个身子就到了圆桌上,手指勾了他的衣襟,歪着头问他,“监军夸我了,他们都夸我,我是不是很聪明呀?”一双星眸水漉漉的,眼巴巴地瞧着慕容恒。慕容恒嗯了一声,将她的手指抽了下来,戴笙不干,被拨下来后又紧紧抓住,“你为什么不夸我?”她问,“不夸我,给我一块金子也行。”她自个松开了,比划了一下,又凑到慕容恒耳边,“那么大的金子,要像今天晋王赏人那么大的。”她的气息里混合了果酒的香甜,温温热热地洒在他肩颈处。屋内本是点了灯的。一点灯火,将二人交错的身影糊成一团映在床上。慕容恒起身,灯火为袖风所灭,戴笙被他提起扔在床上。天快亮时,慕容恒方从房里出来。他自幼长在军营里,养成了日日晨起练功的习惯。不知父母与名姓,先王征战时见他立于田野里,遂将人带回。十二三岁的时候,随着先王上阵杀敌,立下功劳后,被先王收养为子,按照排行,还要叫如今的晋王一声三哥。如今他身为一方节度使,手握强兵,底下的军将与其说是效忠晋王,更不如说是效忠他慕容恒自己。乱世之中,哪有什么君臣大礼。天子,兵强马壮者得以为之。先王同自己以养父子相称,真心或有,只一两分,终究是以利相资罢了。如今晋王意图统一天下,淮汜已见衰弱,燕地牙将自前朝起便骄矜难制,更立将帅为常事,不足为惧;蜀主昏庸,不过借险以自持。其余者皆不足论,放眼天下,已无能与晋相争者。而晋王担心的事情便是,后院起火。他在前头征战杀伐,免不了担心被人从身后捅了刀子,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为他人作了嫁衣。此前他率军经由邺城之时,夜中军营有士卒纵火喧嚣,而奇袭主帅大帐者,居然是他亲军中的一员。这颗钉子是什么时候埋的,不知道。这个钉子的背后又是谁,不知道。他的亲军里还有没有这样的钉子,答案依然是,不知道。他杀了叛乱的兵卒,趁夜出走,留大军在后。于荒郊野岭中,见到了一处茅屋,里头只住了个小姑娘。居然……有些投了眼缘。随即将人带到泽州,向晋王阐明原委,哪怕……钉子极可能便是晋王留下的,晋王便是军营判断的幕后主使。同时将自己的把柄同弱点一同递上。擅离职守、治军不严是把柄,带回来的女人则是初初浮于水面的弱点。否则,一向于女色之事颇为冷淡的自己,怎么会特意带来一个女人,并且由着她议论军事。他对戴笙的宽仁与让度,皆是刻意为之。而这些,都是戴笙不知道的。她只是早上醒来之后觉得身下有什么东西硌得慌,掀开被子来看,一片金光险些耀花了眼。金子当然是慕容恒给的。戴笙搂着金子恨不能在床上打滚。忽然就不想回邺城了,如果慕容恒依然保持着管吃管住并且还赏金子的节奏。她们家本就是教坊司出身,如今伴在慕容恒身边,也算是做回了老本行。她郑重立志,要当一个好伶人。自此,戴笙日日都要读《史记》,将滑稽列传中的优孟作为立身之表。4慕容恒性情冷厉,并不爱近人。除了练兵同处理政务以外,甚少接见宾客。因而有什么事情,泽人便辗转来走戴笙的门路。都被她推了。特别是日子离年不远的时候,登门来找她的人,险些要将门槛踏破。因此见到慕容恒的时候,戴笙不知不觉地便流露出了一点狐假虎威的“不愧是我”的意思来。慕容恒眼风一扫,戴笙便清醒多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已经基本摸清楚了慕容恒的脾气,好声好气地问起过年的安排来。慕容恒薄唇轻启,“随意。”偏偏戴笙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从椅子上起身,笑吟吟地问他:“那我可以去找骆大人支钱吗?”他嗯了一声。于是戴笙便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到了三十那天,府邸里张灯结彩,彩灯同红绳搭在一起,映在戴笙瞳孔中便成了一片潋滟。她仰脖瞧着,眼前像有人扯开巨幕,恍惚间想起前事来。她幼时待在前朝宫里,纵然前朝已风雨飘摇,但明面上的花架子总是有的。那时教坊司内日日歌舞,宫城里的焰火照得夜晚如白昼一般,教坊使也会请尚食局的人做上几桌宴席,待表演完毕,她们便聚在一起看雪看灯,吃茶喝酒。真是一生中的好光景。如今看来,这样的好光景都是纸糊的,兵戈一起,什么都烟消云散。在这样的喜庆装扮里,就算是慕容恒,也觉出了点不同来。到了三十晚上,慕容恒同几个团练使、防御使并节度判官骆斌,再加上戴笙,围炉守夜。吃饭哪有不喝酒的,几人喝得多了,说话也便肆无忌惮了些。说着说着,便说起幽州城里的姑娘来。又美又辣又烈,像火像刀像酒。骆宾是文人,经不住他们劝酒,早早就滑倒桌底下了。戴笙没喝酒,却也困得东倒西歪。末了准备回去睡觉,一站起来便险些摔了。她半眯着眼睛,要朝门口走去。慕容恒自然是清醒的,从背后捉住她肩膀,向上一提,人便到了肩膀上。他自扛着人向外走去,屋内几人互相看一眼,露出了然笑意。长廊上的大红灯笼点缀着夜色,她乖乖地伏在他的肩膀上,两只手顺势垂在慕容恒腰间。他腰带上镶了一块翡翠。她就瞧着那块翡翠,直到慕容恒将自己带回房间。等她钻进帐子,立在床边的慕容恒便准备离开。戴笙自帐中伸出脑袋来,“大人,等一下——”她下床,两只手藏在身后,显然是拿了东西,“大人,这是送给你的。”一枚金灿灿的护心镜便横托在他眼前。戴笙眼睛弯弯,“那日我去找骆大人,听见他说,您是今日生辰。我就准备了这个送你。”她瞧着护心镜,颇有些不舍得,“大人,这可是纯金的。”他并未接,语气并无欢欣,“今日并不是我生辰,户帖上的生辰八字不过是随手写的。”戴笙睁大眼睛,呆呆地瞧着他。下一秒,她便垂下眼睫来,但是很快又打起精神,“大人,就算不是生辰,护心镜也是可以收的。”她小小声地补充,“反正那些金子也都是你给的。”如此这般借花献佛,自个也有些不好意思来,桃腮微晕,娇艳欲滴。手上一轻,护心镜已经被慕容恒拿去。他手腕一扬,护心镜上下翻飞间,又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上。慕容恒欺身上前,已经捏起她的下巴来。慕容恒问她,“你说,我下一步想做什么?”戴笙轻轻挣开,脸红得要滴血,“我想睡觉了,大人还请去守岁——”他深深看她一眼,嘴角终于愉悦地勾起,骨节分明的右手紧紧捏着护心镜,朝外走去。戴笙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睁着眼。生逢乱世,命若飘萍。她大概是要嫁人的,如果可以嫁给慕容恒……他手握兵权,是一方的节度使,且无妻妾,如果能嫁给他,似乎多了一层保障。可是刚刚,她在害怕什么……她一宿没有睡好,天要亮时才沉沉睡去。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感觉到帐子被人掀起,来人丢下两个荷包来。指尖捏了捏,又拿出来看了看,整整两袋的金栗子。她开心地将荷包放在枕边,试图坐起身来,一开口嗓音便哑了,“是金栗子!”随即就觉出头疼来。慕容恒立她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补给你的金子。”戴笙笑,“谢谢大人。”随即又沮丧起来,“大人,我好像生病了,头疼得厉害。”慕容恒探出一只手来试她额上温度,命人去叫大夫来。大夫把了脉,开了方子,底下的人很快就端来了两碗苦汁子。墨色一般的苦汁子,戴笙捏着鼻子灌下后连连摆手。正要躺下去时,慕容恒忽然向她嘴里塞了一物,冰冰的、凉凉的,她舌尖在异物上一舔,弯了眉眼,“酸梅子?”“大人,你真好。”声音虽哑,语气却又娇又软,还拖了尾音。或许慕容恒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他亦柔和了眉眼。5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戴笙这一病,数日都不见好。上元佳节,泽州城内会举办盛大的灯会。各式各样的杂耍和小吃都摆上主街,好不热闹。为了到时病好出门,她苦药汁都多了好几碗,还是昏昏沉沉的不顶用。她可一点也不想让胡医放血。又有几天没见到慕容恒,听府里人说,最近军府事务繁忙,晋人已攻下潞州,约莫立春之时,晋王便会率军还朝,慕容恒只是暂管泽州,过些时日,任命一下来,自然还要回幽州去。终于到了十五那天。戴笙叫婢女将窗户全部打开,好叫她在床上也能看一眼城内的焰火。婢女照吩咐做了,随即便去厨下端药。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烟火在天幕上尽情绽开,泽州城内的喧嚣掩盖住了军府内的异常动静。戴笙拥着锦被朝窗外望了好一阵,终于意识到,婢女离开的时间似乎有些长了。她忽然一阵心悸。据说人对于危险的降临是存在本能感应的。当外头传来纷乱脚步声时,戴笙的心悸更加强烈了些。几名男子冲进了她的房间。为首的那人声音很熟,此时语气里尽是不耐,“人去哪了?”随即就有人上前来探知床褥温度,锦被落地之间,藏在床下的戴笙紧紧捂住了口鼻,不让自己发出沉重呼吸来。但是下一瞬,一声巨响后,床便被人用利器劈成几段。破裂的木茬四溅,在她脸上手上刮出血痕。戴笙被生生拽了出来,她半跪在地上,寝衣尽是脏污。为首的男人个子很高,左脸上一道刀疤从太阳穴直直延伸至嘴角。他手里拿着一把巨斧,而在三十夜里,他们还曾同桌吃饭、同桌饮酒。戴笙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说的话也断断续续,“王副将,你不去看灯会,来我这里干什么?”购买专栏解锁剩余33%


转载请注明:http://www.aierlanlan.com/grrz/684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