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子贱,宓氏,名不齐,字子贱,春秋末年鲁国人,孔子的得意门生,孔门七十二贤之一。
宓子贱最有名的故事当属“掣肘”,说他治理亶父(即鲁国单父邑,今山东省菏泽市单县)时,担心鲁君听信谗言,干预他的治理,辞行时,特意请求鲁君派两个亲信官员随行。
到亶父后,挑了个邑官都到齐的时间,宓子贱让那两个同来的官员写文书。他们一提笔,宓子贱就从旁边摇拽他们的胳膊。这两位官员写不好,宓子贱就为此大发雷霆。两位官员很为难,便请求回去。宓子贱说:“你们连字都写不好,赶快回去吧!”
两位官员回朝向鲁君报告,说:“我们不能为宓子贱当文书。”鲁君问原因,他们回答说“宓子贱让我们书写,却不时地摇拽我们的胳膊,写坏了他又大发脾气。亶父的官员们都笑话宓子贱,这就是我们离开的原因。”
鲁君听了长叹一声,感慨地说:“宓子贱是用这个方法来劝谏我呀!我经常扰乱宓子贱,使他不能实行自己的主张,这样的事一定有过好几次了。没有你们两个人,我几乎要犯错误了!”于是派遣人到亶父传令:“从今以后,亶父不是属我所有了,而是属你所有了。凡是利于亶父的事情,你决定了就办吧!五年给我汇报一次概要。”
这个记载最早见于《吕氏春秋》,整体感觉这更像则寓言故事,写法上接近法家或道家的说理风格。被孔子夸为君子的宓子贱不太可能采用这种方式进谏,当时受制于“三桓”的鲁哀公似乎也没有这种能力和肚量。
但用宓子贱来谈“不要掣肘、要充分授权”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历史上的宓子贱就是这样来对待属下的。
宓子贱治理单父(古邑名,今山东省菏泽市单县)时,每天弹琴取乐,悠然自在,很少走出公堂,却把单父治理得很好。成语“鸣琴而治”就因此而来。
后来孔子的另一个学生巫马期治理单父时,“以星出,以星入,日夜不处,以身亲之。”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工作,直到星星高挂才回家,日夜不得安宁,事事都亲自办理,这样才把单父治理好。
巫马期向宓子贱询问他“鸣琴而治”的经验,宓子贱说:“我的办法是凭借众人的力量,你的办法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依靠自己力量的当然劳苦,依靠众人力量的人当然安逸。”
宓子贱依靠众人力量治理单父,不掣肘、充分放权,但这不意味着乱放权。这里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故事:
宓子贱要做单父宰的时候,去向阳昼请教治理之道。阳昼说:“我是平民出身,不知道什么治民之术,有两条钓鱼的经验,送给你吧。”子贱说:“什么钓鱼经验?”阳昼说:“钓鱼时,安好钓饵,放下钓线,马上就来吞食的,叫‘阳桥’鱼,这种鱼肉薄味不美;在水中,若隐若现,好像咬钩又好像没咬钩的,叫‘鲂’鱼,这种鱼肉多而味美。”子贱听后,说:“妙。”
还没等宓子贱到单父,迎接他的车马冠盖在路上排成了长龙。子贱对驾车的人说:“快跑!快跑!,阳昼说的‘阳桥’鱼到了。”到了单父,他请了一批德高望重又有才能的人共同治理单父。
这个故事见于《玉函山房辑佚书》,寓言的味道也很重,依据应该是宓子贱和孔子的一段真实对话。
宓子贱把单父治理得很好,回来向老师孔子报告说:“此国有贤不齐者五人,教不齐所以治者。”(单父这个地方,有五位比我贤能的人,他们教我把单父治理好的方法。)
孔子很感慨,说:“惜哉不齐所治者小,所治者大则庶几矣。”(可惜呀!宓子贱治理的地方太小了,要是治理的地方大就差不多了。)
孔子都认为以宓子贱的才能,足以治理更大的地方。后人对他的治理才能更是推崇备至。
《史记·滑稽列传》中记载历史上治理政绩最好的三个人:子产治郑,民不能欺;子贱治单父,民不忍欺;西门豹治邺,民不敢欺。
千年后,唐朝高适过鲁地,也为宓子贱写了首五言古诗:
常爱宓子贱,鸣琴能自亲。
邑中静无事,岂不由其身。
何意千年后,寂寞无此人。
最后再补个故事吧,据《孔子家语》记载,孔子有个侄子叫孔蔑,和宓子贱同时期做官,有一次孔子路过孔蔑治所,就问他:“自从你当官之后,有什么得?有什么失?”孔蔑回答:“没有什么得,倒是有三失。一是政务太繁琐,以前学的东西都没时间去实践,学得糊里糊涂;二是奉禄太少,自己吃稠粥都困难,更没办法照顾亲戚,所以亲情日渐疏远;三是公事多需急办,朋友间死了吊唁、生病问候的事都没时间做,朋友之道也都缺失了。”孔子听了,很不开心。
路过宓子贱治所的有时候,孔子问了他同样的问题,宓子贱说:“自从从政以来,没有失,倒是有三得。一是以前书上学的东西,现在都有机会用在实践上,学得更明白了;有了俸禄,可以从经济上照顾到亲戚,所以亲情更浓了;虽然有公事在身,但朋友间死了吊唁、生病问候的事能兼着做,所以朋友之间的感情也更深厚了。”孔子喟然,说:“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他真是君子啊!假如鲁国没有君子,他从哪里取来这种好品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