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段落-----
第十八卷人间训
天下有三危：少德而多宠，一危也；才下而位高，二危也；身无大功而受厚禄，三危也
昔者楚庄王既胜晋于河、雍之间②，归而封孙叔敖，而辞不受。病疽将死③，谓其子曰：“吾则死矣，王必封女。女必让肥饶之地，而受沙石之间④。有寝丘者，其地确石而名丑
何谓益之而损？昔晋厉公南伐楚⑩，东伐齐，西伐秦
注释
①“天下”七句：语似出《国语·鲁语》。亦与《道应训》“狐丘丈人谓孙叔敖”语相近。
②“昔者”句：许慎注：庄王败晋荀林父之师于邲。邲，河雍地也。按：事在楚庄王十七年夏六月（前）。载于《左传·宣公十二年》等。河雍，黄河和雍州。雍，这里指邲，春秋属郑，在今河南荥阳北。
③疽
④沙石之间：《韩非子·喻老》作“沙石之处”。又《吕览·异宝》作“楚、越之间有寝之丘者”，《列子·说符》作“楚、越之间有寝丘者”。知此有脱误。
⑤“有寝丘”二句：许慎注：寝丘，今汝南固始也。前有垢谷，后有（庄）［
⑥荆人鬼：许慎注：人事鬼也。
⑦：许慎注：祥也。按：即福祥。《说文》：“
⑧“功臣”句：郑良树《淮南子斠理》：“爵禄”上疑夺“收”字。《韩非子·和氏》中载：“封君之子孙，三世而收爵禄。”
⑨“唯孙叔敖”句：《史记·滑稽列传》中载：“封之寝丘四百户。后十世不绝。”
⑩南伐楚：晋厉公六年（前）春晋、楚鄢
西伐秦：晋厉公元年（前）败秦于麻隧。
合诸侯：前年，晋、宋、曹、卫、邾等盟于嘉陵。嘉陵在许昌南、临颍北三十里。
拂：通“弼”，辅佐。
“戮杀”句：指杀戮敢谏大臣伯宗。
亲近：指重用嬖臣胥童、夷羊五、长鱼矫、匠骊氏等人。导谀
明年：指晋厉公八年（前）。匠骊氏：晋厉公嬖臣。居于绛城外二十里。
三月而死：晋厉公七年十二月被执，八年正月被杀，历时三月。事载于《左传·成公十七年》等。
译文
天下有三件危险的事情：缺少德性而多宠爱，一危；才能低下而官位高，二危；身无大功而俸禄丰厚，三危。因此事物中有的损减了却反而使它增加，有的增加了却反而使它减少，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
从前楚庄王已经在邲地战胜了晋国，回国以后准备封赏孙叔敖，他推辞而不愿接受。孙叔敖得了恶疮将要死去，对自己的儿子说：“我就要死了，国君必然要封你，你必须让出肥美之地，而接受沙丘乱石那样的荒地。楚、越之间有个叫寝丘的地方，那里石硬地瘠而且名声不好。楚国人信鬼，越国人信吉祥，两国没有人认为这个地方对他们有利。”孙叔敖死后，国君果然把肥饶之地封给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坚辞不受，请求允许赐给他寝丘之地。楚国的习俗，功臣两代之后便要收回爵禄，只有孙叔敖的封地独存。这就是所说的减损了而反使它增加。
什么叫使它增加反而减少？从前晋厉公南面讨伐楚国，东面打败齐国，西边进攻秦国，北面侵犯燕国，军队横行天下而没有能够使他屈服的，威服四方没有不顺从的，于是便在嘉陵会盟诸侯。傲气满胸、骄横异常，荒淫奢侈无度，暴虐万民。国内没有辅佐重臣，外部没有诸侯帮助。杀戮大臣，亲近佞人。第二年到匠骊氏之地出游，栾书、中行偃乘机劫持并把他囚禁起来。诸侯没有人救援，百姓没有人悲哀，最终在三个月后死去。战胜强国攻城夺地，增广地盘名声尊崇，这是天下人所盼望的，但是最终自己被杀、国家灭亡，这就是所说的使它增加却反而减损的例子。
何谓与之而反取之？晋献公欲假道于虞以伐虢①，遗虞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②。虞公或于璧与马③，而欲与之道。宫之奇谏曰：“不可！夫虞之与虢，若车之有轮④，轮依于车，车亦依轮。虞之与虢，相恃而势也。若假之道，虢朝亡而虞夕从之矣。”虞公弗听，遂假之道。荀息伐虢⑤，遂克之。还反伐虞，又拔之。此所谓与之而反取者也。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