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二十四史史记一三五梁孝王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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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孝王世家》在司马迁所记的后面,有褚少孙所补的一些内容。褚少孙是很多事情的亲历者,所以有所补充。他说,我做郎官时,在殿里听那些老郎官中的好事者议论梁孝王的事情。窃以为使梁孝王欲为不善,乃至图谋不轨想做皇帝的,就是从朝廷内部中惹出来的祸患。当时宫中太后做主,甚至控制朝政,因为她疼爱小儿子,就想让梁王继立为皇帝。而朝中大臣不敢直言劝谏,只是一味地阿谀奉承,每天参奏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借此讨好太后以求赏赐,这不是忠臣所为啊。假如大臣们都能像魏其侯窦婴那样堂堂正正的批驳,怎么会有后来的祸患呢?当初汉景帝和梁孝王饮宴,侍候太后,景帝说,等我千秋万岁之后,就把帝位传给梁王,太后听了非常高兴。魏其侯窦婴当时就在宴前伏地谏曰,汉朝的法制规定,帝位应传给嫡子嫡孙,现在皇上擅自决定传位给弟弟,这是违背高皇帝的约定。景帝听了沉默不语,太后心里也很不痛快。古代西周的时候,周成王和年幼的弟弟在树下玩耍,成王摘取一片桐叶削成圭状递给弟弟说,我以此封你。成王的叔叔周公听了,就上前拜道,天王分封弟弟,甚善。成王说,我只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罢了。周公说,君主不应该有不恰当的举动,不应该有开玩笑的话,说了就一定要做到。于是成王封一国给其弟,就是后来的晋国。这件事以后,周成王终生不敢有戏言,因为他知道君主说的话就一定得做到。《孝经》说:“非法不言,非道不行。”这是圣人的明训。而汉景帝为让母亲一时高兴,就用这样好听的话对梁王许愿。梁王有太后作为倚重,又多次听到其兄汉景帝要立他为帝的许诺之言,就越来越骄奢恣纵,实际上汉景帝也没打算这么做。又诸侯王朝见天子,根据汉朝的制度,一共见四次。刚到京城时,入宫晋见称之为“小见”;到了正月初一的清晨,奉皮荐璧玉贺正月称为“法见”;再过三天,皇帝为诸王设酒宴赐钱物;再过两天,诸侯王又入宫“小见”,然后就辞别皇帝归国,留居都城前后不过二十天。而梁王西入长安朝见皇上,竟借机留居宫中将近半年。而且入宫和皇上同辇而坐,出宫与皇上同车而乘。汉景帝口宣大言要传位于弟,而实际上根本不打算兑现,结果导致梁王口出怨言,图谋叛逆,惹出一系列麻烦,这不是庸人自扰吗?除了大贤之人,世上谁又真正懂得谦恭退让。按汉朝的礼仪制度,王侯朝见皇上庆贺正月,通常是十多年才入京一次。而梁王经常连年入京,并久留于京。俗语说:“骄子不孝”,梁孝王就是这样的骄子啊!    听说梁孝王入京朝见之时,谒见其母窦太后,家人相见,梁王和景帝一起陪坐在太后面前,他们母子、兄弟之间高兴地说贴心话。太后对景帝说,我听说殷商的制度是亲其兄弟,周朝的制度是尊其祖先,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我百年之后,你要好好照顾梁王,我把弟弟托付给你这个哥哥。汉景帝当时跪在坐席上起身允诺。酒宴过后,汉景帝召集袁盎等精通经术的大臣告诉他们这件事,问太后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袁盎等人回答说,太后的意思让您立梁王为继承人。袁盎说,殷商的传统是亲其兄弟,所以兄终弟及,传位给弟弟。周朝的传统是尊其祖先,所以传位于其子。殷商崇尚质朴,质朴者法天,亲其所亲,所以传位于弟。周朝崇尚华美,华美者法地,敬其本原,所以传位于子。而且周朝的制度,就算太子死了,也要传位给嫡孙。汉景帝又问,那太后的建议你们看法如何?众臣回答说,汉的制度是效法周朝,周朝的制度是不立其弟,应当立子。孔子曾在《春秋》中指责宋宣公,因为宋宣公不传子而传位给其弟。其弟继位为君死后,又把君位归还给哥哥宋宣公的儿子,而其弟的儿子又想争夺君位,于是杀了宣公的儿子。最后国家大乱。祸患数世不止。孔子是殷商后人,宋国也是殷商之后。但孔子却批评此事说,“宋之祸宣公为之”。于是袁盎等人请求拜见太后阐述这个道理,他们对太后说,太后说要立梁王,那么梁王死后立谁呢?太后说,再立景帝的儿子。于是袁盎等人向太后叙述了宋宣公时候的史实,并强调宋宣公不立嫡子而传位于弟,结果国家发生祸乱,绵延五世而不绝,所以不克制小的私心便会遗害大义。太后听了表示理解,随即就让梁王回其封国。而梁王听到袁盎对太后如此进言后,就非常痛恨他,派刺客去刺杀袁盎。袁盎被刺时,还问刺客说,我是袁将军,你没弄错人吧?刺客说,我要杀的正是你!刺客杀袁盎后,行凶的剑留在袁盎身上。调查案件的人看到那把剑是刚磨过的,就查问长安城中制作和磨砺刀剑的工匠,有工匠认出来说,梁国郎官某某曾来磨过这把剑。以此获得线索,进而察觉到梁王的阴谋,并捕捉到凶手。当时梁王所要刺杀的大臣还有十多人,执法的官吏穷治此案,揭发了梁王想要谋反的情况。太后听说后非常忧惧,食不下咽并且日夜哭泣。景帝因此很担忧,就问公卿大臣该怎么办,大臣们公推田叔、吕季主去处理此事。两人去调查结案归来时,走到霸昌厩这个地方,就一把火把梁王谋反的证辞全部烧掉,然后空手回来向汉景帝汇报。汉景帝问他们,案子办得怎么样?两人回奏说,此事梁王并不知情。参与其事的人,就是梁王的宠臣羊胜、公孙诡等几人,我们已经按律将他们全部诛杀,梁王平安无恙。景帝听了很高兴地说,你们快去把这个情况告诉太后。太后得知梁王没事就马上恢复了饮食,心里也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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