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二十四史史记224王侯蝼蚁竟成

燕王卢绾与汉高祖刘邦不但是同乡和儿时玩伴,而且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又是通家之好。在刘邦打天下的过程中,卢绾始终追随刘邦,而刘邦则不遗余力提拔卢绾。但刘邦晚年,猜忌大臣,又受制于吕后,卢绾因此生出二心,毕竟皇帝和王在本质上有天渊之别,正如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差距一样。皇帝杀王,易如反掌,只要加一个谋反的罪名就行了。

汉十一年秋,陈豨在代地起兵造反时,刘邦率军亲征到邯郸,燕王卢绾击陈豨军东北。当时,陈豨派王黄向匈奴求救,燕王卢绾亦派部下张胜往匈奴游说,称陈豨等已败。张胜到匈奴的时候,遇到了流亡匈奴的原燕王臧荼之子臧衍。臧衍对张胜说,您在燕国受到重用,是因为您对匈奴的情况非常了解。燕国能够久存,正是因为诸侯连续反叛,兵连不决,如燕帮助汉灭掉陈豨,接下来就要轮到燕灭国了。

为燕国计,不如存陈豨而与匈奴和,以留若干余地,这样才是燕国得以长王之道。张胜认为他说得有道理,于是私下与匈奴协商,让匈奴助陈豨攻燕国。燕王卢绾疑张胜与匈奴人合谋反叛,于是上书请族诛张胜。张胜回燕国后,向卢绾汇报了事情原委,卢绾醒悟,就找替罪羊替张胜接受处罚,暗地里放出了张胜及其家人,并让张胜往来匈奴与燕作间,又暗中派范齐前往联络陈豨,欲令其久亡,连兵勿决。

汉十二年,刘邦东击黥布,陈豨率军居代,汉将樊哙带兵击杀陈豨,陈豨副将降,具言燕王绾使范齐通计谋于陈豨。刘邦闻讯,派使臣召卢绾,卢绾称病不往。刘邦又使辟阳侯审食其、御史大夫赵尧往迎燕王,因验问左右。卢绾更加害怕,于是闭门躲藏,谓其幸臣曰,现在汉朝的异姓王只剩下我和长沙王吴芮了,去年春,族韩信,夏,诛彭越,刘邦现在病重,朝政都委托吕后,吕后专意杀。异姓王及功臣。乃遂称病不行,其左右皆逃散。

卢绾说的话逐渐泄露,辟阳侯闻之,归报刘邦,刘邦大怒。这时汉又得匈奴降者,说张胜逃到匈奴,为燕使者。于是上曰:“卢绾果反矣!”使樊哙击燕。燕王卢绾带着全部宫人及家属骑数千居长城下,希望等刘邦病愈以后入京谢罪。但四月,刘邦驾崩,卢绾遂将其众亡入匈奴,匈奴以为东胡卢王。卢绾在匈奴常为蛮夷侵夺,常思复归。然而居匈奴岁余,死胡中。

吕后执政时,卢绾的妻子儿女从匈奴逃归汉朝,刚好遇上吕后生病,不能接见他们,只是将他们安排在燕王府邸,打算设酒宴招待他们。但没想到吕后一病不起,最终也未能召见他们。后来,卢绾的妻子也病死了。汉景帝中元六年,卢绾的孙子卢他之,以东胡王的身份降附汉朝,被封为亚谷侯。

陈豨,魏国宛朐人,早年事迹不详,陈胜被章邯所破后,起兵加入刘邦阵营反秦,秦灭后封侯。楚汉战争中,陈豨随韩信略定代地,汉五年,随刘邦破臧荼。汉六年,陈豨与汉开国功臣萧何、张良、樊哙等十三位功臣同时封侯,为阳夏侯。韩王信叛汉后,陈豨以代相国的身份监赵、代边兵,边兵皆属焉。

陈豨常告归过赵,赵相周昌见豨宾客随之者千余乘,邯郸官舍皆满。陈豨因为待宾客如布衣交,能礼贤下士,所以宾客众多。陈豨还代,周昌乃求入见。等周昌见到刘邦的时候,具言豨宾客盛甚,擅兵于外数岁,恐有变。上乃令人覆案豨客居代者财物诸不法事,多连引豨。豨恐,阴令客通使王黄、曼丘臣所。汉高祖十年七月,太上皇崩,使人召豨,豨称病甚。九月,遂与王黄等反,自立为代王,劫略赵、代。

陈豨本无造反之心,因周昌陷害,刘邦猜忌,遂发兵反。刘邦知陈豨反,就赦免了赵、代两地因被陈豨蒙蔽而进行劫掠的官吏。刘邦自将兵往邯郸,喜曰:“豨不南据漳水,北守邯郸,知其无能为也。”赵相奏斩常山守、尉,刘邦说,他们只是能力不足,赦之,复以为常山守、尉。

刘邦问周昌说,赵地有壮士可以为将吗?周昌说,有四人。刘邦见到这四个人,谩骂曰:“竖子能为将乎?”四人惭伏。而刘邦封四人各为千户,以为将。左右谏曰:“从入蜀、汉,伐楚,功未遍行,今此何功而封?”刘邦说,非你等所知!陈豨反,邯郸以北皆豨有,吾以羽檄征天下兵,未有至者,今唯独邯郸中兵耳。我怎么能吝啬四千户以封四人,而不以慰赵子弟呢!

刘邦又问,“陈豨将谁?”曰:“王黄、曼丘臣,皆故贾人。”上曰:“吾知之矣。”乃各以千金购黄、臣等。十一年冬,汉兵击斩陈豨将侯敞、王黄于曲逆下,破豨将张春于聊城,斩首万余。太尉勃入定太原、代地。十二月,上自击东垣,东垣不下,陈豨士卒辱骂刘邦,至东垣降,骂者斩之,不骂者黥之。更命东垣为真定。王黄、曼丘臣其麾下受购赏之,皆生得,以故陈豨军遂败。

上还至洛阳。上曰:“代居常山北,赵乃从山南有之,远。”乃立子恒为代王,都中都。代、雁门皆属代。后刘恒竟以代王入承大统,即汉文帝。十二年冬,樊哙军卒追斩豨于灵丘。

太史公曰:韩信、卢绾非素积德累善之世,徼一时权变,以诈力成功,遭汉初定,故得列地,南面称孤。内见疑强大,外倚蛮貊以为援,是以日疏自危,事穷智困,卒赴匈奴,岂不哀哉!陈豨,梁人,其少时数称慕魏公子;及将军守边,招致宾客而下士,名声过实。周昌疑之,疵瑕颇起,惧祸及身,邪人进说,遂陷无道。于戏悲夫!夫计之生孰成败于人也,深矣!

诗曰:楚材称晋用,秦臣即赵冠。离宫延子产,羁旅接陈完。寓卫非所寓,安齐独未安。雪泣悲去鲁,凄然忆相韩。唯彼穷途恸,知余行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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